當我走到最後一個台階時，映入眼簾的是在等我的迪恩。
「剛才只打了一巴掌，真是可惜。」看著他，我說道。「如果卡西斯沒有救出母親，你打算怎麽辦？」
迪恩用一雙總是那麽安靜的眼睛俯視著我，厚顏無恥地回答。「無所謂。」
這該死的東西。
我冷眼望著眼前的面孔，咽下了湧上心頭的不快，我絕對不想對迪恩表現出情緒失控的樣子。
「我不是說了嗎......」迪恩朝這樣的我笑了。他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讓人不禁心驚膽戰。「我喜歡看你哭。」
果然阿格里奇都精神失常，而其中，迪恩屬於最危險的那類。
「真遺憾。」我咽下心中的怒火，只是冷漠地走過去。「在你死之前是沒這個福氣了。」
背後的視線依然緊追不捨，但我無視了。
突然覺得現在這個情況有點噁心。
我走在安靜的走廊上，然後把頭轉向旁邊。描繪夜空的玻璃窗上，映出了不亞於剛才看到的迪恩的冷峻表情。
沒錯......這輕蔑和厭惡所指向的不僅僅是他人。
「是的，正如母親所希望的那樣，現在我也成為了優秀的阿格里奇。」
「我既是值得驕傲的阿格里奇，也是比誰都長得像的父親的女兒。」
就像生活中多次反覆強調的話一樣，映在玻璃窗上的我不知不覺中成為了比誰都像阿格里奇的人。
「好噁心。」我小聲念著除了我以外沒有人聽的話，悲傷的看著玻璃窗裡的臉。
***
此時，卡西斯被關在幻室裡。
「不行......不能死，睜眼吧...拜托......」
與白天聽到的相似，間歇的哭聲震耳欲聾。閉著眼睛的期間，不知是夢還是幻的景象浮現在眼前。
抱著某人哭泣的女人終於回頭看了看他，在充滿淚水的臉龐上浮現的強烈的怨恨和指責幾乎讓人窒息。
場景攸然變化，這次出現了一個用冰冷的凍徹心扉般眼神看著他的男人。
「你自己無法控制你的力量的話，對周圍人就像災難一樣。」
......這是深埋在最深處的記憶。
「今後不能再因為這樣的事動用你的力量了。」
——是第一次學會後悔的那天。
「我們是高尚的裁判費德里安，別忘了這個名字的意義是什麽。」
「失去驕傲的人只有毀滅一途。」
如磐石般硬邦邦的聲音籠罩了他。但不知從何時起，耳邊響起的聲漸漸渾濁起來。
「你從現在開始，將被施加上禁制。」
卡西斯脫離了崩塌破碎的夢境，睜開眼睛。
***
「再睡一會兒就好了。」這是細如微風的溫柔聲音。
額頭上的溫暖使人眷戀，這大概是旁人的手吧。模糊的視野裡映出了熟悉的面孔，卡西斯在意識模糊的情況下試圖扭頭，想擺脫這詭異的狀態。
「不要這樣。」但是溫柔的手果斷地擋住了他的動作。「反正這是幻覺。」
小小的悄悄話讓卡西斯停了下來。
「這裡是幻室，所以說現在我在這裡也不是真的。」
再次碰到了那親切的手。
羅莎娜拉住卡西斯的肩膀，讓他舒舒服服地躺了下來。卡西斯聽了她的話，不知怎麽的，真覺得此刻不是現實，而是幻覺的延續。
「我現在有點對不起你，其實我忘記這種感情已經很久了。」
那樣說完後，安靜了一會兒。
羅莎娜的話有些奇怪，她有什麽事對不起他呢？相反，今天的事情，也許是因為他的所作所為，才讓羅莎娜處境變得困難，當然卡西斯並不會為這件事向她道歉。
說完那句話後，羅莎娜曾一度緘默，令人奇怪的是，這寂靜並沒有那麽讓人不舒服。 房間裡像波浪一樣流淌著讓人感覺溫暖的氣息。
「謝謝你救了我母親。」她的聲音再次響起。「我本可以裝作不知道的，但事實並非如此。」
「如果你是壞人的話，也許我不會這樣飽受良心譴責。」
撫摸著卡西斯的頭的手一會兒就蓋住了他的眼睛。
「休息吧。」
這是個奇怪的夜晚，兩個人對於白天的事情應該都有想說的話，但是他們卻覺得那些似乎一點也不重要。
「當你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，會回到現實的。」
那一瞬間，雖然卡西斯張開了嘴，但他最終什麽話也沒說，選擇沈默下去。
這個夜晚不知怎的，很長很長，漫長到好像永遠都不會結束一樣。
***
這次事件的責任大部分由傑瑞米承擔。雖然說打開飼養場大門是為了抓住卡西斯，但當初讓卡西斯離開房間的也是他，因此沒有辯解的餘地。
我通過偷偷放在卡西斯的房間的蝴蝶，詳細了解了當天事情的始末。卡西斯是為了避免傑瑞米的攻擊，而不得已逃出房間。
我的影響力起到了很大作用，因為孵化毒蝴蝶的事情，所以對我特別寬容的蘭特．阿格里奇才有可能做到。
當然我不得不懲罰卡西斯，所以我把他關在了幻室，幻室真的很考驗人，在裡面的人不到一天就會瘋掉。因此，沒有人覺得對卡西斯的處罰是輕的。
事實上我為了不影響卡西斯，在身體上刻上逆向術，進入幻覺的房間，在處罰期間與卡西斯接觸。其他人似乎認為我進入幻覺房間是為了享受卡西斯的痛苦，或者是為了給予飽受幻覺之苦的卡西斯的另一種屈辱的懲罰。因為按照阿格里奇的個性，這是普遍的事情。
當然，我並沒有刻意去消除這種誤會。
在事情結束後，傑瑞米被關在夏洛特被關押的處罰房間裡。與傑瑞米相比，夏洛特犯的錯不算什麽，因此比原計劃提前出來了。
雖然我並沒有將傑瑞米關進處罰房的計劃，但打開飼養場大門這件事確實有些過分，如果稍有不慎，我的計劃就可能全部泡湯。因此，我這次也沒有幫助傑瑞米。
不知是不是因為他覺得做了讓我生氣的事情，他一臉沮喪地進入了處罰的房間。
迪恩接蘭特的命令於今天淩晨前往卡蘭托的棲息地。
我在蘭特．阿格里奇面前要求處罰試圖對我所有物行使越權的迪恩，並盡可能地求父親不要心軟。唯一能證明他無辜的證人也死後，因此更加無所顧忌。
但實際上，迪恩去棲息地並不算是懲罰，任務結束後，他回到阿格里奇，但回來後又很悠閒，蘭特說沒有比他更值得信任的人了，於是，他才決定讓迪恩去看守魔物。雖然表面上跟迪恩說讓他去反省，其實蘭特這個老狐貍比誰都能算計。
雖然這是蘭特．阿格里奇的膚淺伎倆，但可能是因為孵化了毒蝴蝶，他也有意安撫我的內心。
當然我只要把迪恩從眼前撤掉就足夠了，這樣我就很滿足了。
但是在迪恩前往棲息地之前，我見到了他。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彷彿什麽都知道卻裝作不知道的樣子，令我心情變得非常糟糕。
總之，宅邸中彌漫著久違的寧靜空氣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